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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這部談白色恐怖的知名電玩,
改編電影在9/20正式上映,電玩我玩到一半,就先進電影院觀賞了,
雖然對於過去那段歷史不敢說非常熟悉,
但從電影裡,我好像更能經驗到爸媽那個年代裡,
一切都需要小心翼翼的氣氛。
看完後,最讓我感到印象深刻的,
是白教官在異度空間中,對著要協助魏政廷逃跑的方芮欣說:
「為什麼要想起來?為什麼要記得?就把這一切忘掉,難道不好嗎?」
這段台詞除了隱射著在台灣這塊土地上,
一直有人希望我們忘記過去這段歷史之外,我也很直覺的想起自己服務過的許多創傷個案。
【忘記這一切不愉快,難道不好嗎?】
「心理師,我想要變得快樂跟輕鬆一點」
「催眠師,我希望可以透過催眠,幫助我忘掉過去的不愉快」
「我希望催眠可以幫助我,變得更有自信,我討厭那個軟弱的自己。」
踏入晤談室的當事人們,多數時候都攜帶著一個不愉快的生命故事,
多數時候,他們一開始的動機,都是「改造自己」,
這份自我改造,大多是「刪除過去負面記憶」、「摧毀負面自我」,
對於曾經被家暴、性侵或童年經驗很不愉快的人來說,
「遺忘」,有時是他們期待透過專業服務獲得的結果。
「過去這麼痛苦,我為什麼要想起來?」
我不只一次被當事人質問這件事,
「過去這麼難受,我不希望再談起這些事情,
因為每次想到我爸媽,我就會心情變得很差。」
受到過去記憶囚禁的當事人們,就像是方芮欣一樣,
徘徊在一次又一次的惡夢裡,奔逃、恐懼、掙扎,找不到出口,
所以寧可選擇讓自己遺忘,然後經歷重複的循環。
面對所謂的童年逆境或創傷經驗,
這是多數人習慣選擇的方式,
如果可以一覺醒來,就換了另外一種人生,該有多好?
我想,這應該會是不少當事人心中的願望。
在創傷療癒中,最困難的部分就是,
如果我們真的「遺忘」或排除這些經驗,生活事實上並不會更好,
就像是我們因為手臂上有個傷口,所以把整隻手都截斷,
從此以後我們只能適應剩下一隻手臂的生活,會更好嗎?
【過去無法改變,但我們可以改變對過去的理解】
在電影裡啟動方芮欣改變的契機,或許是她與張老師的對話:
「老師,現在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對我們來說,或許是沒有機會了,但只要有人活著,就會記得這一切。」
在電影裡,談的是更大的集體創傷、是台灣這塊土地上所有人民的創傷,
因此即使張老師與方芮欣都死了,只要魏政廷活著,
那麼就多了一個人記得白色恐怖的歷史,社會也有了改變的希望,
那麼對於各自困在創傷事件中的當事人呢?
不少人來尋求催眠,是希望可以「遺忘過去」或「改變過去」,
可是我從事心理諮商多年,服務超過4000名當事人,
甚至這麼多年來,仍不斷反身回頭整理與穿越個人創傷歷史的經驗,
一旦我選擇遺忘,這些過去就會被意識排除,
進而在潛意識裡扭曲幻化成鬼差或其他可怕的事物,
在午夜夢回孤身一人時,回來要求我的注意,
因此透過專業人員的協助與陪伴,一點一滴小心的揭開過去的傷痛,
並在每一個時刻裡,重新修復與獲得對過去的新理解,
並找到與創傷症狀共存、轉化的方式,
才是能慢慢讓內心平靜、安穩、解脫的方式,
就像是在電影的最後,方芮欣選擇回到學校,去面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她之所以能夠產生這樣的勇氣,除了張老師的鼓勵,
或許也來自於魏政廷在過程中的陪伴吧!
【承認並接受自己的生命,長出屬於自己的美麗】
在我陪伴那些深陷於痛苦中的當事人時,
有時會提到一句話:「承認,並接受。」
有時候在創傷經驗中,最讓人痛苦的不是創傷記憶本身,
而是我們一次又一次想要否認的努力掙扎,
想要否認這一切發生過,想要否認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但越是否認,就越覺得無力與絕望,
因為我們不斷在跟自己的潛意識對抗,
創傷最折騰的往往是:過去傷害我們的人事物已經遠離,
卻留下一個殘酷的自我,分分秒秒的自我折磨。
我有時候會邀請當事人,用他呵護最親愛的人的方式,
用他呵護自己孩子的方式,來陪伴自己,
就像是方芮欣需要張老師的柔情與魏政廷的勇敢,
於是得以承認並接受自己確實做出傻事,
願意面對過去的一切,願意與自己心中的陰影和解,
我們有時候也需要找回心中的溫柔與勇敢,
好好陪伴自己,走出生命的瓶頸,
讓過去的創傷化為成長的土壤,開出美麗的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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