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男人看起來想疏遠你,並不一定是要忽略你】
不管是在戀愛還是婚姻裡,我遇過不少女性當事人的困擾是:「他有事情都不說,我常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也有些當事人在想跟男朋友或老公更靠近的時候,因為對方沒有太多反應,心中感到挫折與受傷,久而久之也選擇關閉自己,於是雖然兩個人仍然在一起,心卻早已漸行漸遠。
每當她們訴說著自己在關係中的痛苦時,我都會忍不住想起台灣曾經紅極一時的影集《華燈初上》,裡面有其中一位男主角在剛開始被眾多女性觀眾罵翻:周旋於眾女人之間的浪子江翰,他先後跟羅雨儂及蘇慶儀交往,之後又轉而跟出演自己劇本的女主角交往,感覺他的一顆心始終無法安定下來。
不只是華人文化如此,即將結束第四季的西洋影集《安眠書店》也有類似的劇情:男主角喬伊每一回都真心愛上對方,最後卻仍因為各種因素,而選擇與對方分開,甚至失手殺死他心愛的女人。無論是江翰或喬伊,我們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並非不渴望愛,也不是不需要一段長期穩定的陪伴,然而他們的所有言行,卻又總是將身旁的女性推得遠遠的,甚至傷透這些女人的心。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男人有這種奇特的行為模式?我想透過這篇文章與你聊聊,在台灣男性的成長歷程中,是什麼讓他們好像不如女性這麼「有同理心」,如果你交往或選擇結婚的對象,有接下來我所描述的現象,可以怎麼換個方式互動,或許你會發現對方只是愛在心中口難開,你們仍然可以重新找到親密互動的可能性。
【總是被期待要有肩膀,讓男性容易把愛當成任務】
當年我剛成為大一新鮮人的時候,在大概有50個學生的班級裡,包括我只有6個男生,因此表現比較突出的男同學,自然會吸引同學們的注目,有個我印象很深刻的事件,是某個男同學挺身而出擔負課堂報告的責任時,瞬間引發大家一陣讚嘆:「男人就是要有肩膀啊!」「XXX真的是太帥氣了~」
現在想起來,雖然我就讀的是心理諮商與輔導的科系,不過對當時的我們來說,對於男生應該有什麼表現、女生又該有什麼表現,在潛意識裡仍然受到社會刻板印象的影響,甚至到了步入社會之後,我發現不同性別的心理師,仍然持續被期待著有不同的性別表現,例如女性心理師多半被期待要比男性更能溫柔同理當事人,相對之下,男性心理師更常被賦予一些具有挑戰性的任務。
或許我舉的例子受限於個人經驗,相對之下不夠客觀,不過我想說的是,連強調自我覺察的心理師們,都仍不自覺會受到社會主流價值觀的影響,對一般男性來說,要懂得解決問題、要比女性能夠承擔更多責任、遇到挫折不能閃避而是堅忍不拔地完成……這些潛意識中的信念,是幾乎如同生存法則一樣的牢不可破。
男性很容易啟動問題解決模式,並將關係中的衝突與挫折視為「問題」,因此當伴侶提出不滿的時候,他們很容易會翻譯成:「你在指責我」、「你的意思是我不夠好」、「你現在是在要求我設法解決這個問題」,對男性來說,他們會因此感到壓力,進而覺得自己在關係裡,好像只能硬著頭皮去改變自己、回應伴侶需要,可是對有些缺乏情感滋潤或情緒敏感度的男性來說,並不能真正理解伴侶想要的是什麼,於是演變成惡性循環,讓他們習慣性的逃避溝通。
如果你能夠在提出需求的時候,能夠放下表面的指責與抱怨,而是直接了當的向伴侶表達「我想要你多陪陪我」「我是在向你表達我有…的需求,不是想要指責你做得不夠好」,男性可能比較容易聽懂,你真正需要的是什麼。當你期待的是情感滋養與支持時,用這樣的方式表達,比較不會讓他們立刻覺得:「我又要來解任務了!」當他們覺得自己不需要硬著頭皮假裝堅強的時候,也會比較能向你敞開心房。
【從小被要求關閉情緒,讓男人長大後忘記如何好好感受】
在親密關係中男人另一個常被抱怨的地方是:「我這麼照顧他的感受,可是他從來都不替我著想。」雖然有些學者認為男性天生就比女性在情緒感受與表達上較弱,不過在我的實務經驗裡,經常發現在男性心中同樣有著深層而豐富的情感,然而他們似乎不太知道要怎麼打開自己的心,好好停留在這些感受裡。
如果你覺得伴侶經常「只懂講大道理,都不懂我的心」很可能不是他拒絕關心你,而是他連自己的心可能都不太能明白!這是因為在傳統教養中,男性很早就被訓練成關閉感受、專注問題的模式,這點與社會強調男人的責任感、承擔生計的能力以及要不斷設法克服挑戰的信念有很大的關係。
不只是男性,對大多數女性來說,一旦陷入解決任務的心理狀態中,就很容易為此封閉自己的情感,因為唯有在安全與放鬆的情況下,我們才能安心展現與感受自己的脆弱,以及各式各樣的情感,當我們設法解決眼前的問題時,憤怒是唯一能夠被允許的情緒,然而憤怒又很容易破壞關係,因此對男性而言,關閉情緒是最安全的作法。
我常聽見女性當事人或學員抱怨:「他都覺得自己沒有問題,事實上問題一堆!我每次都被他的議題搞得很痛苦,心理師,有沒有辦法增加他的覺察能力啊?」在這些抱怨的背後,我可以感受到這些女性的委屈與憤怒,同時我也想強調,對男性來說,他們為了扛起想像中的責任,其實付出很大的代價:關閉情緒雖然有助於專注在解決現實困難上,同時也關閉了自我覺察能力,因為要能深刻同理與覺察自己或對方的狀態,流動而有彈性的情感是必備條件。
這就是為什麼你可能會覺得,明明是伴侶有問題,可是他好像都覺得有問題的人是你了,因為對他來說,是你的情緒控制有問題,是你的情緒干擾他正在處理的手邊工作(或形成壓力),這也是我在上一個段落中,提到溝通時減少指責或抱怨的口吻,並能清晰提出你的需求,會是比較恰當的對話方式,因為對大多數男性來說,他們已經長期被教育成情感很危險、情緒會危急自己處理事情的能力,一下子要切換成富有同理心的模式,對他們來說會造成情感上本能的威脅。
【有時候他只是需要呼吸空間,才有能力將你的心放進內心世界】
除了社會主流價值觀的洗禮,回到個人內心層次上,如果你的伴侶屬於迴避依附,你可能會觀察到他們很需要個人空間,因為對迴避依附的人來說,維持較為親密的距離,本身就會消耗掉很多能量,一旦能量耗盡,他們就會需要躲回自己的洞穴,才能恢復社交對話功能。
如果你剛好是需要在關係中比較黏一點的焦慮依附,可能會開始懷疑伴侶是否有什麼心事或秘密,進而激發出不安全感,不過在我的實務經驗中,大多數人其實只是「覺得很累,需要好好獨處。」這時候他可能會選擇打電動、看電視、做自己的事情來排除壓力,卻可能被誤會成「明明有時間卻都不關心我!」加上大多數男性也不太知道怎麼訴說這種需求,就更容易被伴侶懷疑自己是不是變心了,或是不再關心自己了。
事實上,迴避依附也是一種依附類型,因此這些男人並不是不愛了,或者是在外頭有小三,他們感受愛與親密的方式,正是透過獨處,清出足夠的內心空間之後,才能心有餘力的將你再次納入自己的內心世界裡,否則他們很容易在潛意識裡,把你的情緒跟需求當成「待辦事項」,進而感到窒息,這份窒息感又會促使他們需要更多空間來消化潛意識裡的情緒,進而形成惡性循環。
如果你覺得自己跟伴侶之間,對於親密需求的程度有所不同,比較好的方式可能會是找個彼此狀態都好的時間,好好聊聊彼此對互動頻率的需要,以及怎麼樣的親密程度,會是對彼此都覺得比較滿意的樣子,如此一來,你們會更清楚明白彼此的差異,進而從中找到平衡。
【當我們越加認識自己,就能帶著愛走向親密】
雖然這篇文章大多數時候我都在談論男性的內心狀態,事實上在我諮商與催眠的服務過程中,經常發現上述現象並不只是男性的專利,許多女性也可能是那個渴望獨處、不擅長情感表達、覺得溝通好累的人,又或者總是把伴侶需求當成待解決的任務,以榮格心理學來說,這即是被負面阿尼瑪斯佔據的結果,簡單來說,他們是把自己活得猶如男性的女人,我也服務過一些男性當事人,抱怨自己的妻子或女朋友總是無法理解自身感受,總是把關係看成一道道難題,可見關係中的難題,往往不只是性別本身造成的。
因此我想在這裡向你強調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愛或者是愛情可能是一種情感,可是經營關係卻需要相當多元的能力,你除了要懂得溝通技巧、要有穩定的情緒狀態、要有穩定的收入來源,還需要擁有深刻認識自己的能力。很不幸的是,在台灣社會的脈絡下,女性比較有機會培養出這些能力,甚至女性也比較被鼓勵往內心探索、承認脆弱與感受情緒,相對之下男性則比較被期待往外競爭、封閉情感與故做堅強。
台灣雖然一直提倡性別平權,然而在生活中大多數的時刻裡,我們只在意識層面大聲疾呼,一旦回歸日常生活,仍然習慣依循著潛意識裡的隱藏設定行事,這是我覺得現代男女經常在關係中動彈不得的主因之一,因為我們的想法看似有所更新,骨子裡仍然相當傳統。
我認為對現代男性來說,已經到了必須轉型的時刻,在時代越來越多元而彈性的情況下,男人越來越不能憑藉一股男子氣概,期待伴侶一定要聽從自己的想法,甚至需要懂得在關係中培養傾聽、尊重與同理的態度,這些都需要男人願意往內探索,才不會明明很愛對方,卻落得總是被伴侶抱怨與指責的下場啊!
同時我也想對身為現代女性的你說:關係中的困局絕對不是一夕之間發生的,甚至如同這篇文章所提到的,背後有社會結構的框架存在,如果你正深受關係所苦,千萬不要期待一兩次嘗試就能見效,很有可能至少需要幾個月甚至半年以上的時間,讓伴侶能夠慢慢感受到你的變化,以及你在關係中真正的需求是什麼。
如果你覺得在這過程中實在太痛苦了,那麼找尋信任的心理師談一談,尋求支持與陪伴,好替自己儲備能量,可能會是個好方法喔~
張義平(幽樹),現職為啟宗心理諮商所心理師、藍海催眠研究機構催眠授證講師與催眠師。除了提供心理諮商與催眠服務,熟悉的身心靈療癒方式有:13月亮曆法共時相談、原型卡生命藍圖解讀、塔羅牌、探索性牌卡與蛻變遊戲。
著有「潛意識自癒力–讓催眠心理學帶你創造美好生活」,以及「透視心靈原型卡–與74個潛意識裡的你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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