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裡無法永遠一帆風順，溝通裡總是存在著誤會】
怪奇物語從第三季開始，進入與前兩季很不一樣的氣氛，主角們都紛紛長大了，彼此之間的感情也因共同對抗奪心魔而滋長，然而奪心魔的爪牙不僅更聰明的潛伏在霍金斯小鎮，幾對主角們的感情似乎也因為平靜的氣氛而出現裂痕。
這是我以榮格心理學及心靈原型卡解析《怪奇物語》的第四篇文章，在開始追第四季之前應該暫時不會有新的系列文了，在這篇文章裡，我想嘗試以心靈原型卡中的「愛人」這張牌卡，以及人格面具與陰影之間的關係，來談談第三季中幾個角色之間的情感變化。
首先，哈普警長受不了小伊與麥可之間，整天熱戀親吻的畫面，因此私下威脅麥可不要再跟小伊交往，並掰了一個外婆生病的理由，要求麥可提早離開小屋，然而這個謊言很快就被小伊發現，並因此感到生氣。緊接著南西因為女性身份而遭到報社職員們的輕視（在那個年代女性簡直是次等公民），她一心想要爭取獨立報導的資格，卻也因此與強納森鬧翻，因為在追查線索時，他們一度被認為誤將瘋癲老太太的胡言亂語，當成頭條新聞來看待，強納森希望南西可以打消念頭，南西卻覺得自己不被瞭解。
更致命的是，哈普警長難得找到機會邀約喬絲在浪漫餐廳約會，喬絲卻為了調查神秘的磁鐵事件，而待在另一個男人家裡，哈普雖然傷透了心，表現出來的卻是生氣與責備，這讓喬絲感到困惑，同時也引燃她對哈普的不滿。
三對情侶（雖然哈普某方面來說還沒正式跟喬絲交往）都在第三季劇情剛開始的時候，就呈現關係破裂的局面，這不僅是三季以來首次他們關係朝惡化的方向發展，起因也都來自於彼此之間在特定事情上的態度與價值觀有所差異。
【當我們目光只放在外在環境，陰影即在彼此間滋長】
在這裡我想先提一下，是什麼讓主角們在第三季時，才開始注意到彼此間的巨大差異。
我曾經在另一篇文章裡提到，當伴侶在關係初期需要攜手面對現實挑戰時，往往會不自覺地在潛意識裡產生角色分工，例如喬絲負責解開謎團，哈普則負責轟掉怪物的大腦，又或者是麥可負責追查線索與提供支援，小伊則負責與奪心魔戰鬥，這種在槍林彈雨裡，伴侶彼此「背對背擁抱」的姿態，在初期建立關係是非常有效的催化劑，然而一旦關係開始穩定，沒有這麼多「外敵」的時候，才是真正考驗的開始，因為到了這時候，你有可能會驚然發現，原來之前根本對自己的真實樣貌一無所知。
以榮格心理學來說，伴侶之間不僅會互相投射自己所欣賞的特質，往往也會寄望伴侶可以代替自己活出那些原來無法展現的面向，然而正因為這些特質是我們自認為缺乏的、不擅長的，在相處上也很容易讓我們對對方產生誤解，就像是喬絲沒辦法理解哈普為何總是需要用發飆的方式來對話，卻忘記正是這種蠻橫不講理的特質，數次保護主角群，同樣地哈普也忘記正是因為喬絲的細膩、固執，以及對異常事件的明察秋毫，才讓大家及早發現顛倒世界與政府陰謀確實存在。
這種投射到伴侶身上的陰影特質，就像是聊齋裡的聶小倩一樣，初相識時貌美動人，一旦我們輕率接近後，卻現出那個我們不敢或不願直視的模樣，這即是心靈原型卡中「愛人」所帶來的訊息：相愛容易相處難，愛作為情感或許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本能，然而要能夠「愛人」，卻需要學習諸多能力，才能通過面對陰影的考驗。
【溝通不是無效，而是帶著情緒溝通往往會變成爭吵】
雖然當代心理師都會建議伴侶之間應該坐下來，找個時間好好冷靜的溝通，如此一來心結自然會解開，然而只要曾經有過跟心儀對象相處經驗的人都知道，「溝通」這兩個字，寫起來不用幾秒鐘，要能有效執行卻可能需要花上數年的時間，因為陰影從潛意識裡浮現出來的時候，通常帶有競爭、嫉妒、受傷、受苦的心情，這份難受的心情會讓我們本能想揮開陰影，並且滿心認定是對方的錯，自己是無辜的。
情緒污染對話這件事，在麥可與小伊之間的互動裡看得特別清楚，麥可覺得自己什麼錯也沒有（最慘的是這句話還不小心被小伊聽見），畢竟當初他是受到渾身充滿壓抑怒氣的哈普警長威脅，才不得不掰出外婆生病的理由，小伊當然更覺得自己很無辜，畢竟她什麼錯也沒有，而且她直覺知道麥可在說謊，她不明白的是麥可為何要騙她，還假裝什麼事情也沒有？
當人陷在情緒裡，就很容易口出惡言或做出非理性的行為，像是小伊當面告訴麥可要甩了她，南西則表示自己跟強納森之間可能需要結束關係，哈普則是氣呼呼的指責喬絲只顧欣賞別的男人，身為觀眾的你，一定知道這根本不是他們的真心話，可是想想我們跟伴侶之間的爭吵，當氣到失去理智時，不也會說出那些事後感到後悔的話語？
更讓我們感到煎熬，而且不知道該怎麼收拾的是，當自己冷靜下來後，竟不知道該怎麼重新對伴侶開口，因為我們害怕對方會得理不饒人，甚至可能會因為我們做了這些愚蠢的事情，而不再愛我們，換句話說，當陰影從人格面具底下冒出來時，有時連我們自己都被其嚇壞了，那個聶小倩其實並非在外界的某人，而是我們自身陰影的投射與寫照。
【當我們忙著保護自己，就沒有心力看見彼此】
「擔心自己在感情裡太傻，傻到敞開心胸讓對方傷害自己」，是不少伴侶關係逐漸打死結的關鍵因素之一，從意識（ego）的角度來看這似乎有幾分道理，畢竟如果我們已經受傷過，甚至受傷不只一次，怎麼會有理由還給對方再次傷害自己的機會？然而如果就此死心，好好把關係結束，或許心情也就能逐漸平靜，讓我們感到糾結的或許是，每當想起這個人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如此在意著對方，換言之，我們對關係仍有一絲希望，甚至對對方其實還有愛。
以榮格心理學來看待伴侶關係的困難，或許正是因為我們在關係裡一開始愛上的是對方的人格面具，同時也期許能把自己的面具戴得牢牢的，然而當意外事件發生，我們不只開始意識到，其實自己並非看不見對方在面具下的陰影，只是過去選擇性地別過頭不去看，更讓我們擔心的是，那自己的面具還戴得牢靠嗎？
事實上只要相處到一定程度的伴侶，對於對方的陰影都看得相當清楚，所以才能一句話就激怒對方，然而關係裡要從衝突回到愛裡的難處，就在於我們以為只要藏得夠好，對方就看不到我們身上的陰影，就像是麥可覺得只要堅持自己沒有說謊，小伊就不會拆穿自己的謊言，又或者哈普跟喬絲都心照不宣的認為，只要自己不把那個字說出口，彼此之間就只是單純的老同學。
這種想要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正是我們在愛中遭遇困難，甚至讓許多相愛的人由愛生恨的原因，因為我們都太忙著修補自己的人格面具，卻想要趕快拆下對方的面具，我自己在早期戀愛的時候就常有這毛病，覺得對方太過幼稚而非理性，卻沒注意到理性可能就是我用來防禦在感情裡擔心受怕心情的方式，而且還會挑起對方覺得自己的感受不被重視的恐懼感。
【我們都怕自己在關係裡太傻，關係修復卻往往是因為勇於當個傻子】
看到這裡我猜你應該已經想到，修復關係靠的無法是對自身陰影的防禦，以及人格面具的修補，能夠讓彼此更親近的經常不是故作堅強，而是向對方表明雖然自己很怕再次受傷，然而因為在乎、因為想要信任，所以自己願意再一次的敞開心胸，同時不再只顧著對抗伴侶身上的陰影，因為那從來就不是「對方的」陰影，更有可能其實是我們自己的。
南西跟強納森從衝突到重新和好，可說是替愛與愛人這張卡做了很好的詮釋：「勇於坦誠自己是個傻子」，強納森表示自己當初實在是太擔心太激動了，所以才說出傷人的話，南西也表示當初自己說話太傷人，她知道強納森其實是用自己的方式再幫助她，同時，他們都承認自己其實有點愚蠢，有時一生氣就會說出一些蠢話，當彼此能夠這樣談開，氣氛頓時就輕鬆多了。
（很有意思的是，在第二季結尾時，哈普面對小伊也是用同樣的方式說出真心話並和好，但對喬絲他卻無法這麼做，這個差異值得我們反思）
關於愛一直有個弔詭的現象，那就是當我們越想要故作堅強，用各種理由掩飾心中的脆弱與受傷，對方就會越相信我們果然沒這麼在意他，進而默默疏遠或採取反擊姿態，當我們越想要證明自己是對的，越希望把人格面具修繕得盡善盡美，伴侶反而越是注意到在那空隙間的陰影流洩，因為那些意識層面自以為聰明的把戲，鞏固的只是自我，卻無助於面對潛意識裡暗暗咆哮的陰影。
【帶著愛說出真心話，是不容易卻值得努力的實踐】
在第三季結尾裡，有個讓我相當感動的劇情，在星城之役結束後，小伊找到了哈普當初留下來的一篇手稿，原來當初哈普雖然非常生氣她跟麥可交往，甚至背著她威脅麥可分手，事實上他有將喬絲傳授的秘訣聽進去：「不要再把他們當小孩子了，要當他們的朋友，讓他們覺得你是個無話不談的人，好好的有耐心的向他們解釋，他們會聽進去的。」
在手稿裡哈普一改平時霸道的態度，向小伊承認自己的怒氣其實是因為害怕，因為害怕所以他才想要阻止這一切，然而他其實希望營造的是一個安全的空間，還有最重要的是，他有多愛小伊。
雖然這段劇情比較像是父親表達對女兒的愛，然而裡面流露的情感，在伴侶之間仍然是相通的，那就是揭露自己心中的恐懼與擔憂，向對方表明自己有時也有愚蠢跟莫名其妙的一面，同時，再次提出邀請，希望可以跟對方一起找到繼續走下去的方式。
帶著愛說出真心話，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尤其當我們受傷了，本能會想責怪對方甚至把對方推開，然而這種方式注定會將關係成戰場，要能撲熄四散烽煙的方式，只能是懷抱著勇氣去面對心中那個陰暗的自己，並且明白，對方或許一直都看得到這個陰影，並等著我們自己能夠發現，然後，我們可以一起坐下來喝個飲料，笑談自己之前有多愚蠢。
我想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很不容易的事情，包括我自己也還在努力實踐著，如果你覺得自己一個人進行這份努力好難，那麼或許預約一趟心理諮商或催眠，可以對你帶來很大的幫助，畢竟面對陰影絕對不會是一個人的旅程，在《怪奇物語》裡主角群們雖然個個心懷害怕，卻因為彼此願意相守而終能對抗奪心魔，現實世界裡，探訪與面對陰影的旅程，也必然需要有專業嚮導與諸多親友與你同行！
如果你喜歡這四篇系列文章，就請先等我追完共三季的《闇》之後，再回來書寫對第四季的解析啦！
延伸閱讀：從榮格談影集《怪奇物語》1：為什麼善良的人卻總是飽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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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義平（幽樹），現職為啟宗心理諮商所心理師、藍海催眠研究機構催眠授證講師與催眠師。除了提供心理諮商與催眠服務，熟悉的身心靈療癒方式有：13月亮曆法共時相談、原型卡生命藍圖解讀、塔羅牌、探索性牌卡與蛻變遊戲。
著有「潛意識自癒力–讓催眠心理學帶你創造美好生活」，以及「透視心靈原型卡–與74個潛意識裡的你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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