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憂鬱症是大腦的疾病,還是「心」生病了?
這是精神醫療中反覆爭論的一個古老命題,先別覺得這種爭論很無謂,如果你仔細想想,大腦的疾病意味著需要服用藥物,就跟治療高血壓、糖尿病或癌症一樣。
若是你的心生病了,那心理治療則是必要的協助,因為這意味著你之所以會有情緒困擾,有可能是因為你對人際互動有錯誤解讀,或是缺乏良好情緒調節能力,需要有人手把手陪你一起度過。
事實上在許多醫療文獻中都指出,合併藥物與心理治療是最有效果的,藥物可以緩解憂鬱症、焦慮症、恐慌症發作時,身體內分泌系統的不平衡,讓心情變得平靜一些。
同時,心理治療可以陪伴當事人去討論,造成憂鬱、焦慮、恐慌的潛意識動力,甚至可以透過調整當事人的問題因應能力,預防這些症狀再次惡化。
然而實際上要這麼做,難度很高,《兩種心靈》的作者便描繪出現代醫療的難題,以及是什麼造成我們採取身心分裂的方式,來理解心理疾病的現象。
作者是一名人類學家,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長期跟在不同醫院的醫療人員身旁,跟著他們一起探訪病人、開會、參與實務討論、參加專業訓練……
他發現人們看待疾病的方式,跟社會結構的改變有關係。
在佛洛伊德的年代裡,非常關心當事人的身心狀態,人與人之間真誠的關懷,是醫療人員所注重的,然而心理治療的本質充滿模糊與不確定,耗費的時間又非常漫長。
在當時其實就已經有些醫生對於藥物治療比較感興趣,因為藥物帶來的效果很明顯,而且可以透過大量的研究數據,建立起用藥策略,這帶給醫生們很大的成就感。
你不妨想像一下,你喜歡的工作會像是陪著一個在山裡迷路的人走下山,但這座山卻經常會變換地形,以致於你需要忍耐模糊的路況所帶來的焦慮,以及不知道出口在哪裡的煎熬呢?
還是你會喜歡這份工作井然有序,就像是處理一台故障的機械,雖然不完全瞭解這台機械的構造,至少有一份清單可以對照,並嘗試修復一部份的機能?
在佛洛伊德的年代裡,多數醫生對第一種工作比較嚮往,因為即使充滿焦慮,卻可以深刻的與人交流,而且看著一個人能夠因為認識內心世界,進而替自己的生活負起責任,讓醫生們感到喜悅。
然而隨著醫療資源的不足,美國開始發展出健保制度以及管理照護系統,為得是更加有效的分配醫療資源,讓有需要的人可以得到充足的照顧。
在這情況下,藥物治療的優點逐漸被突顯出來,雖然有些人對於藥物的反應不佳,但至少能夠提供可靠數據來向政府申請醫療經費,而不是只能模糊地陳述自己的治療計畫,又無法保證拿了這筆錢之後,當事人會有所好轉。
看到這裡,我完全可以懂,為什麼在脆上會有大量文章在談論「去看心理諮商是否值得?」、「為什麼諮商需要這麼貴?」、「命理跟諮商誰比較有用?」
從這些討論裡,我們可以看到恰好對應了《兩種心靈》中呈現出來的兩種思考方式:藥物治療取向認為針對表面症狀的控制是重要的,如果你生病了,我們只要針對你的病情處理就好。
這種概念隱喻著當你走進醫院時,你等於你的疾病,至於你的生活、夢想、恐慌、擔憂……都不是會被關注的焦點。
心理治療的角度認為你跟你的疾病是難以切割的,因此若要關心你的症狀,一定需要連同你的生活一起關心,包括你的工作、家庭、人際關係、情緒與想法……這些都是你的一部份。
這種概念隱喻著當你走入會談室時,你不只是你的疾病,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會哭泣會歡笑的人類。
看到這裡,你一定會想,難道一定要這麼二分嗎?難道在追求效果與身為人的尊嚴上,不能同時兼顧嗎?
身為擅長催眠的心理師,我的催眠取向建立在榮格心理學的基礎上,這個取向強調人的完整性,因此我認為,實務現場當然可以兼顧。
然而這種兼顧需要我們先承認一個事實:站在身心症狀面前,我們需要抱持敬意。
換句話說,我們需要把注意力放在「這個症狀跟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而不是「我能不能趕快治好這個症狀。」
聽起來有點弔詭對嗎?請讓我多說一點。
如果我們接受治療的目的只是單純解除症狀,那麼選擇心理諮商絕對是沒有效率的方式,我們乖乖吃藥就好了。
然而藥物不會同情我們內心的痛苦,也不會關心它替身體帶來多少副作用,藥物可以承諾的是,只要找對藥方,症狀就會被解決。
在這個情況下,我們很難保有身為人的尊嚴。
如果你曾經生病過,而且有人在這過程裡非常的關心你,你一定會在這時候感受到,不管自己生了多嚴重的病,仍然覺得自己像個人,而這會加速你的復原。
心理諮商正是為此而存在的。
這正是為何作者提出藥物跟心理治療同時並進,是最有效也最能預防症狀復發的原因。
因為憂鬱症、恐慌症與焦慮症,很少只有純粹的生理因素,或是純粹的心理因素,大多數時候,這些症狀都存在著身體與心理的成因,甚至也可能跟靈性層面,也就是人生信仰的危機有關。
《兩種心靈》的作者很精緻地談論了他在醫院現場的觀察,他發現心理疾病具有生理疾病所沒有的複雜性,我們既是因為腦中血清素與多巴胺的不足而憂鬱,也因為感受到自己不被愛而憂鬱。
內分泌不足會讓我們更難感受到被愛,而關係衝突跟愛的匱乏也會導致這些內分泌不協調。
看完《兩種心靈》,我心中有一個想法,而我想在文章最後與你分享這份體會:
當我們把自己當成症狀的受害者,就有可能無意識地認同「我即是疾病」的想法,這個想法會讓我們覺得自己很糟糕,會很想趕快擺脫掉這些症狀,弔詭的是,這個擺脫的過程,往往讓我們不把自己當人看待。
如果我們能夠明白,「我不只是我的疾病」,就有機會在自己心中清理出一個神聖的空間來,看見疾病只是生命中的一部份,於是我們可以發現原來自己擁有資源,陪伴自己帶著疾病繼續往前走。
我心目中的對話式催眠,即是為此而創立的,這也是我期許自己可以努力在專業現場實踐的:
你不等於你的破壞性行為,你不等於你的情緒困擾,你不等於你的失戀,你不等於你的負面想法。
你,就是你,如此而已。
擅長催眠的心理師,生命幽暗處的引路人,長期浸泡在榮格心理學的潛意識深海,跨界學習塔羅占星、夢境解讀與能量療癒,擅長用簡單易懂的方式,搭起專業與生活的橋樑,讓催眠成為改變生活困擾的資源,座右銘「催眠即生活」。
著有「潛意識自癒力–讓催眠心理學帶你創造美好生活」、「透視心靈原型卡–與74個潛意識裡的你對話」、《隱喻催眠:讓潛意識陪你啟動心靈療癒原力》
為維護當事人隱私,文中所有資訊皆已經過變造、修改與混合,請當成心理小說閱讀。若要預約諮商或催眠,請私訊臉書專頁「幽樹的療癒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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