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關係裡受傷,也在關係裡療癒】
在2020的最後一天,我去看了據說很催淚的皮克斯動畫電影「靈魂急轉彎」,回家後看了朋友們的影評,不少人都表示「看完之後感覺又活了一次」、「與其尋找天賦不如用心活出每一天」、「一切發生都有最好的安排」,我也跟隨著男主角喬與22號靈魂,回顧了2020年的點點滴滴,並對生命有了很深刻的感觸。
熱愛演奏的喬,在苦苦追尋重獲演出機會的過程裡,最讓他受苦的其實不只是在學校擔任老師,而是站上舞台的夢想無法受到母親的肯定,當他跟著22號靈魂走了一趟人生跑馬燈,先是看見自己陶醉在演奏裡,一轉頭卻看見自己獨自一人坐在餐廳裡吃飯、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心中忍不住閃過一絲遺憾,然而此時他還不明白,自己惋惜的並不只是無法繼續演奏音樂,而是在他的人生裡,沒有太多人停駐逗留。
喬過於執著理想,壓抑了與人連結的渴望,這件事在電影裡用很微妙的方式帶過:旁人不經意提及某個可能是他暗戀對象的姓名時,他立刻否認與對方聯繫的念頭,當他為了挽回髮型去尋求摯友協助時,對方表示他從來沒有聊過爵士樂之外的話題,電影用這樣的方式,微妙暗示我們,喬跟22號靈魂都有類似的生命課題:過度執著於心中對於人生的規劃,喬太專注於追求再次演出的機會,22號靈魂則害怕自己會把人生搞砸,如果從榮格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難搞的22號靈魂可說是喬的陰暗面:被自我中心的執念困住,難以跟旁人建立起真正的關係,即使在他們身旁始終圍繞著善良親切的靈魂們。
喬這輩子最深的痛,就在於自身理想無法受到母親認同,這似乎替他帶來了很深的影響,當他意外「回歸靈魂故鄉」,被賦予成為22號靈魂導師的任務時,他也在一段段關係中邁向了自己的復原之旅,在這過程裡,他發現自己對同樣喜好音樂的學生康妮具有影響力、受到好友與過去學生的大力幫忙,最重要的是,他與22號靈魂的心產生了強烈聯繫,透過幫助22號靈魂,他開始看見自己人生不同的可能。
【真誠與覺察,讓我們從關係裡獲得滋養】
電影裡最讓我被觸動的一段劇情,是當喬意外取回身體時,對著22號靈魂痛罵他是因為自己才取回自己的人生,卻因為自己無法從登台演出感受到喜悅,才忽然明白原來「火花」指得不是人生志向,而是對生命產生熱情,當他返回靈魂故鄉想要分享這份體悟時,卻發現22號靈魂陷入了執迷的黑暗狀態。
原來22號靈魂之所以表現出超級難搞、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態度,正是因為他太害怕自己到頭來一事無成,找尋不到自己的人生志向,過去他的導師們雖然都貴為當代各領域的大師,卻總是嚴苛指責他無所謂的態度,並強烈表達對他的厭惡,22號靈魂就像是個叛逆的青少年一樣,表面上裝做漫不在乎,事實上卻適用這種方式繼續維持跟其他靈魂的聯繫,身為喬的陰影,他與喬骨子裡其實非常相似:雖然渴望被人關懷,卻總是告訴自己沒關係。
當喬被黑暗化的22號靈魂一口吞下,驚愕發現原來自己一氣之下所說的那些評論,竟然成為22號靈魂內在苛責的一部份時,他的真誠與設法修復關係的心,使得他毫不放棄的面對自己內心黑暗,並將對生命的熱情分享給22號靈魂,使得22號靈魂得以脫離孤獨與自我苛責的黑暗,重新回歸原本純真的模樣。看著這一幕,我在淚水裡回憶起地海巫師的最後一幕,格得同樣選擇轉身面對並擁抱黑影,於是與自己完整的生命深刻和解,於是內在陰影重新回到意識自我的懷抱裡,讓生命活出完整力量,於是成為眾望所歸的大法師,這趟個體化旅程走來艱辛,卻很值得!
【每一段人世間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靈魂急轉彎這部電影表面上在談完成人生志向,骨子裡向我們揭露了享受生命的重要性,在走出電影院時,我想起王家衛的電影「一代宗師」中的經典台詞:「人世間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表面上帶來傷害的關係,在我們的生命旅程中可能別具深意,就像是22號靈魂歷經無數個導師的指導,才能淬煉出在理髮店裡觸動人心的一番哲學分享,他的逃避與頑強固然造成自己的困境,然而這些經驗無形中卻成為啟發喬的助力,反過來說,如果喬沒有經歷過母親的強力反對,以及後來的教學生涯,或許他也無法體悟出最後朵洛西訴說的故事真諦:小魚問老魚:「這只是水而已啊」,老魚回答:「你已經在海洋裡了」,並將這份領悟分享給22號靈魂了。
我常說,在這輩子裡成為專業助人工作者顯然是天命與熱情所在,在療癒自己與他人的路途上,我很容易就能看穿表象、對療癒工作進行相當深刻的省思,然而面對「關係」卻是一門不容易的功課,回顧這輩子許許多多的關係,有些充滿苦痛、有些充滿喜悅、有些則處處糾結,然而我越來越明白在與每個人相遇的當下,都有值得收下的生命禮物,如同知名繪本「小靈魂與小太陽」裡的故事,會來到身邊的人,都與我一樣是善良純淨的靈魂,當我們在生命旅程中相遇了,必定是因為可以從彼此的重逢裡,去學習屬於自己的生命課題。
2021年的第一天,用這篇文章滋養著所有讀到這篇的人,願我們在新的一年裡,都可以活出自己真實的樣貌,帶著喜悅與寧靜的心,用心學習自己靈魂功課,同時相信著,在身旁早已存在著許多願意陪伴自己前行的善良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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