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殺死怪物，都讓牠變得更強大】
在生活中有些「壞習慣」可能是你能夠光靠意志力就戰勝的，但你可能也隱約察覺到，有些事情似乎沒有這麼單純？例如當伴侶展現出特定行為時，一瞬間就可以將你拉回焦慮不安的深淵，又或者是當有人大聲說話時，剎那間你好像又變回了孩子？甚至當你開始踏上療癒之路後，卻發現有些事情怎麼好像每隔一段時間就又「捲土重來」，讓你懷疑這些努力是否都白費了。
這篇文章是從榮格解析《怪奇物語》的第二篇，如果你還沒看過第一篇，推薦你可以找來看看，可以更容易接上這篇文章的脈絡，如果你已經看過第一篇，就可以輕鬆愉快地看下去囉！
延伸閱讀：從榮格談影集《怪奇物語》1：為什麼善良的人卻總是飽受折磨？
《怪奇物語》跟許多經典恐怖片一樣，都有個陰魂不散的黑暗勢力，而且主角們似乎用盡辦法都難以消滅牠，在《怪奇物語》裡主角們稱牠為奪心魔，造型就像是沉默之丘裡那些古怪可怕的怪物一樣，還會發出讓你毛骨悚然的叫聲。
在第二季中主角們對抗奪心魔的歷程裡，讓我想起自己服務過的一些當事人，他們總是拼盡全力想「把問題處理好」，然而時間一久，有時候他會卻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泥沼裡，因為看似平靜一陣子後，卻又總是不經意的症狀爆發，就像是在第一季結尾時，雖然小伊用念力殺死奪心魔，牠卻在第二集中變得更加巨大，甚至來到現實世界中追殺威爾。
【創傷倖存者經常活在兩個世界裡，真假難辨】
在第二季剛開始，威爾表面上恢復了平靜的生活，大家也都很關心他，然而他卻常會在不經意中「撞見」顛倒世界，只是從前他是透過入口進入這個世界，現在卻是直接從原地「登入」顛倒世界，麥可將這種能力稱為「真實視域」，意思示威爾可以同時感知現實世界與顛倒世界的種種變化。
我服務過的創傷倖存者似乎也都具有這種特性，前幾天還跟朋友有說有笑，談及人生夢想，現在卻深陷憂鬱與焦慮泥沼中，覺得什麼都提不起勁，上一次催眠時還很有活力覺得自己情緒平靜多了，這一次催眠卻提及自己的失眠跟茫然，更糟糕的是，什麼時候身處在哪個世界，似乎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這種隨時都可能「症狀爆發」的失控感，讓人覺得特別難熬。
威爾在第二季裡就處在這種讓人覺得很難受的情況裡，更糟糕的是，旁邊的朋友們都覺得那是因為他想太多，只是某種典型的創傷反應，他們覺得小伊在一年前早已戰勝奪心魔，如今怎麼可能還有什麼妖魔鬼怪來襲擊小鎮？這正是創傷倖存者所遭遇的困難：身旁的親友可能很愛他，卻單純認為是他意志力不堅定，才會任由憂鬱或焦慮主宰自己的生活。
【創傷就像是旁人看不見的毒氣，只有受害者感受得到】
創傷倖存者的處境有如心靈原型卡中的<受害者>，在當代經常招來旁人的側目與批評，覺得這些人具有受害者情結，總是對他人展開情緒勒索，又或是自溺於傷害走不出來。創傷倖存者深陷於自己的痛苦裡，旁人卻都看不見圍繞在他們周圍的那層「毒氣」，這是讓他們更加受傷的原因。
在解讀<受害者>這張原型卡時，我經常會聯想到另一張<受傷孩童>，你或許可以發揮一下想像力：每個堅持自己受到傷害的受害者，心中可能都住著一個受過太多傷的孩子，這讓他們有時候不一定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已經安全了，就像是威爾無法決定奪心魔在何時召喚他一樣。
在第二季裡最讓我難過的事情，莫過於當威爾相信大人所說的，只要堅定叫黑影走開，黑影就真的會離開自己，因而被奪心魔附身，成為邪惡的傀儡。這往往是創傷療癒裡好困難的部分：旁人真心關懷與愛護著你，所以告訴你只要堅強就會沒事了，你努力嘗試後卻發現這招沒有效，還懷疑自己發瘋了。
【陪伴創傷倖存者，我們也需要冒險進入另一個世界】
多年來研究創傷治療，讓我發現創傷療癒很多時候靠的不光是心靈原型卡裡擁有滿滿關愛的<愛人>，或是帶來滋養的<母親>，更非憑藉一股願意赴湯蹈火熱誠的<拯救者>即可完成，療癒者需要如<調停者>一樣，同時具有兩個世界的語言，並且願意堅定地陪在倖存者身邊，就像是《怪奇物語》裡，4人幫與其他青少年最後決定冒險進入地底洞穴，替小伊引開奪心魔爪牙的注意力一樣。
療癒師若過於害怕「黑暗勢力」，單純想拿正向力量去淨化邪惡，往往會傷害到創傷倖存者早已遍體鱗傷的心靈，當威爾被奪心魔寄生時，每當他置身於溫度較高的環境裡，雖然會傷害到奪心魔與他的爪牙們，威爾自己卻也會同步遭受到傷害，然而若不將奪心魔逼出體外，長久下來威爾的純淨心靈也將完全被吞噬。
這種兩難困境正是讓療癒師感到頭大的原因，既不能完全「接納」創傷倖存者具有破壞性質的反應，又不能太快想要拔除潛意識裡的負面狀態，同時，當自己太想維持鎮定，很容易會讓創傷倖存者感到疏遠而孤立無援，靠得太近自己卻也可能同步被吞噬。
【巧妙迂迴轉進，是療癒創傷的必要策略】
在第二季裡主角群一共兵分三路，才關上顛倒世界的大門，並且成功同時保住威爾的身體與心靈，我覺得這恰好呼應了創傷療癒中相當細膩的過程，你或許可以接下來的劇情陳述，當成是從創傷中復原的隱喻。
南西、喬絲與強納森負責將威爾移動到無法辨識出自己身在何處的地點，並儘可能先以麻藥鎮定住威爾，這象徵著在創傷療癒中，必要的「止痛劑」是重要的，當我們要將手術刀深入潛意識深處那炙熱的情結中，沒有一點希望感與減緩痛苦的作法，往往會讓創傷倖存者感到難以承受而中斷療癒過程，放慢速度、談些與創傷較遠的正向期盼，以及深刻的同理心，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4人幫與麥克絲、史帝夫深入地下洞穴，嘗試以火傷害爪牙好轉移奪心魔注意力，象徵創傷療癒往往不是一步到位的事情，在這過程中往往需要先陪著倖存者安定情緒、建立有意義的人際關係、穩定工作、增加覺察……在深入創傷的過程裡，還有很多現實世界的任務需要循序漸進的完成，沒有這些支撐，倖存者也很難擁有足夠的力氣面對創傷侵擾。
哈普與小伊闖入實驗室關閉連結現實世界與顛倒世界的「門」，我想這隱喻很直接了，你可以看成是創傷療癒中直搗核心的作法，在經過各式各樣的努力後，療癒師終究需要陪著倖存者面對創傷核心，試著去修復曾經受創的傷口，好保護自己的心靈不再飽受折磨。
【創傷療癒有時需要溫柔，有時需要勇猛】
在這過程裡潛意識的防禦系統可能會死命掙扎，有意無意的破壞一路以來建立的成果，這個矛盾的機制在我寫的「當守護天使變成傷害你的原魔」一文中已經有詳細說明，因此在這裡我想向你強調的是，為了將奪心魔逼出威爾體外，南西情急之下直接拿加熱的棒子（我看不太出來實際上是什麼，總之很燙）戳向威爾的舉動，我覺得是創傷療癒中有時需要經驗的「關鍵一擊」。
延伸閱讀：當守護天使變成傷害你的原魔
南西一行人所面對的困境是「不知道該將環境提升到多熱，才能逼出奪心魔」，溫度太低只是徒增威爾的痛苦，太高又怕傷害奪心魔之餘也不小心弄死威爾，這讓整個過程變得煎熬而漫長，南西的「致命一擊」就像是療癒過程中，有時需要當頭棒喝，才能讓創傷倖存者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無力的孩子，而是有能力守護自己的大人，因而能夠拿回力量，穿越創傷黑霧。
療癒師要能有充足智慧判斷時機，除了仰賴專業訓練，也需要如同心靈原型卡中的<引導者>一般，因為對自己的生命有充分理解，因而在關鍵時刻裡，可以替他人指引出一條路來，這份透過自身生命得來的智慧，能讓他在需要等待時有耐心，需要棒喝時勇敢突進，是個艱辛而困難的過程。
雖說如此，你可能會有個困惑：雖然奪心魔被逼出威爾體外，門也關上了，第三季的奪心魔為何反而變得更加凶猛與狡詐？為了怕文字太多讓你看到眼花，我想這一點就留待下一篇文章繼續探討了！
張義平（幽樹），現職為啟宗心理諮商所心理師、藍海催眠研究機構催眠授證講師與催眠師。除了提供心理諮商與催眠服務，熟悉的身心靈療癒方式有：13月亮曆法共時相談、原型卡生命藍圖解讀、塔羅牌、探索性牌卡與蛻變遊戲。
著有「潛意識自癒力–讓催眠心理學帶你創造美好生活」，以及「透視心靈原型卡–與74個潛意識裡的你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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